精神胶囊

【西罪】关于我杀了我喜欢的女孩子这件事

希望峰学园很大，很安全。这里有许多拥有体育才能的学生经常受伤，在这里，我从未感觉自己如此有用过。但我仍然没有朋友，或者说，仍然没有人愿意关注真正的我。

泳池里的水大约到我腰部，我郁闷的时候会来这里玩水。说实话，我笨手笨脚的，也不会游泳，不过这里让我很安心，像是回到了所谓温暖的母亲怀抱一般。水流会拥抱我，并且没有任何人会打我。

我沉入水面。

要是一直这样下去就好了。要是能就这么死掉就好了。

“…猪…”

什么？谁在说什么呢？

“罪…蜜柑…你…！”

听不清楚，意识好像也，有点模糊？

久违的求生欲席卷了我，我惊慌失措地想要呼吸，呛了一大口水。

“……来……！”

重物入水的声音。一只手抓住了我，我试着挣扎，被这只手抓着站了起来。

是西园寺同学。

其实我没什么事，就是有点被吓到了，这会儿正忙着吧呛到的水咳出来。反而是身材娇小的西园寺同学，穿着宽大的和服，整个都浸湿了，水漫到她胸口，她看起来有一些呼吸不畅，气喘吁吁地怒瞪着我。

“该死的，你找死吗！”这样娇小的西园寺同学突然发出刻薄而尖利的声音。

“抱歉！西园寺同学，都是我不好……”

“你以为自己想死就可以随便去死吗？一天到晚就知道给别人添麻烦！”西园寺同学的身体一颤一颤，“要不是你，要不是你我怎么会弄得一身是水！”

“对不起！你有受伤吗？和服？和服我会帮忙洗的！”

这样慌慌张张回答着的我，内心从未有过地感到满足。

西园寺同学在关心我！虽然方式很别扭，但是，她在关心我……

我努力掩盖住脸上的笑容。西园寺同学转过身，打算从梯子爬到泳池边上。

“你哭了对吧？哭哭啼啼的，”她微微低了下头，“以后不许让我看见你再哭。”

其实，我很爱哭的，特别是挨打的时候，可是大家总喜欢看到我哭，在我们一起玩的时候，只有我哭，才能让他们笑得更加开心，才能得到他们的嘲笑或侮辱，比起这些，我更害怕被无视。

时至今日，该做的我都做了，无论是学猪叫也好，学狗爬也好。在我心里西园寺同学是特别的，于我而言，她就像圣女一般。她从来没有要求过我做什么过分的事，无论我悄无声息地去了哪里，她都能找到我，她心里是有我的，她会想起我。

西园寺日寄子，这世界上唯一一个，不愿意看到我哭的人。

如果可以的话，我多希望她那句话是：你为什么哭呢？

在我的心中，这样有如砒霜一般的爱，令我甘之如饴。

事实上，大家都对我很好。然而，那是谁都能做到的，漠不关心的那种好。如果哪一天我死了，大家会为了我而悲伤，可要不了几天，就会变得像没事人一样了吧！我知道，大家一直觉得我性格奇怪，动不动就道歉，不好相处，虽然一直很温柔地对我，但谁也不会陪在我身边，谁也不会接纳真正的我。他们从来都只是对我抱有同情而已，我一直是个弱小的可怜虫。反而是西园寺同学，西园寺同学——一直，一直陪在我身边啊！

我也想和大家开心地在一起，我也想和七海同学一起玩游戏，也想和小泉同学拍好看的照片，可是好难，好难啊。所以我总是想，要是西园寺同学受伤了就好了，这样我就可以照顾她了，我会非常认真，仔细，让西园寺同学觉得我很有用的！

要是西园寺同学骨折了就好了，这样我就可以一直，无微不至地照顾她。

要是西园寺同学死掉就好了，这样她再也不会对无关的人笑了，她会一直留在我的心里，或者我们一起死，我们会在天堂团聚的！

这简直是世间最浪漫的誓言，每每想到此处，我总是兴奋地发抖……我确实是个百无一用的人。

“喂，猪女，你在笑什么？”西园寺同学看了看我，“怎么一个人在这里？最近学校里有变态出没哦。”

“呃，什么？”我有点慌张，要是西园寺同学知道我在想什么，估计会生气的吧。西园寺同学不像是喜欢被照顾的人呢。

“我说，有变态哦，偷女孩子内衣的那种。”西园寺同学瞄了我一眼，也许我瑟缩的样子让她觉得满意了吧，她又补了一句，“这种人一般最喜欢你这样胆小又丰满的女生了。”

“那怎么办？”我迟疑着问。

“在我身边。”西园寺同学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，“我，我是说，我们一起走的话就，我会保护你……毕竟你是我的奴隶嘛！“

奴隶。我不清楚这个词在西园寺同学心中的位置。但我知道，西园寺同学其实很温柔，只是不擅长表达，她也一直在努力地成长着。真想抱抱西园寺同学！

“你这家伙过来干什么！奶牛，唔啊……呼吸！”

就算是这样一直如同蛆虫一般活着的我，也有着对爱的渴望。这是我从新世界程序之中登出后所回想起来的事情。

……可是，我都干了些什么啊，我·杀·掉··了·西·园·寺·同·学·！

爱是什么，爱的意义究竟是什么，江之岛同学没有教会我。但我知道，获得爱是需要代价的，只有向她献祭才能获得爱。与其说她爱着我，不如说她爱着我身上狂热地燃烧着的绝望吧。像她这样犹如神祇一般高贵的人，怎么会爱上卑微丑陋的世人呢？

我知道，我同样也知道，西园寺同学是我发自内心依恋着的人，如果她不在我身边的话，我会瑟瑟发抖，束手束脚，用疼痛来麻痹自己；当西园寺同学在我身边的时候，我才是活着的，或者说，当我真正意识到，西园寺同学会试着关心我，在乎我的时候，我才被赋予了生命，一切突然有了意义，在此之前，我不过是在昏暗的地窖中勉强前行而已。

西园寺同学给了我战胜困难的勇气，向敌人挥舞起武器的能力，还有活下去的理由。我的心中生长的再也不是荒芜的野草，而是盛放的春天。

所以，我向面前的敌人举起了针筒。

血花四溅。

不，西园寺同学，不要用那种惊讶的眼神看我，也不要害怕我，我只是想保护你，他的那只脏手快碰到你了不是吗？

西园寺同学，如果西园寺同学害怕我的话，我该怎么办呢？

席卷我的漫无边际的黑暗上涌，周围的一切被吞噬，然而西园寺同学还是散发着微弱的光亮。

我要让她永远与我在一起，永远。

“罪木蜜柑。”她的嘴唇在颤抖，和服很适合她，她还没有向我求过婚呢，在最后，她该向我求婚的呀。

“我……”我难得不想说什么道歉的话。

“谢，谢谢。”她的声音很平静，耳朵红彤彤的。我不禁要为我的冒失而感到到抱歉，我不应该随随便便对西园寺同学表现出杀意的，可能反而会吓到她。

但是，西园寺同学真的很可爱呢，就像她喜欢的软糖一样。她确实长高了，跟我一样高了，但我的记忆还恍然留在刚入学的时候，那个纵深跳入水池的小少女。西园寺同学曾经说既然她长高了，就要把我的四肢弯到不可思议的角度，我知道她不会这样做。她总是说一些奇怪的话，所以才不被大家理解，就像我一样。

西园寺同学还在搓衣角，她的脸也开始红了，嘟嘟囔囔地说什么我听不清的句子。我还是第一次听西园寺同学说谢谢，毕竟她一直是一副霸道大小姐的样子，也许她也想要改变吧。

“走吧。”西园寺同学简言意刻地说，她向我伸出手，我也是。

从今往后，我们即将开始新的人生，我不知道我们能走多远，我不知道我们会走到什么样的未来，但是西园寺同学在我身边的未来，从现在开始我就要抓住。

我们会离开这里，到贾巴沃克岛开始新的生活。

那不是大审判日，只不过是另一个清晨。*

——

竟然有后续！

*《橘子不是唯一的水果》感觉罪木和这本书很配